合气道道论(7)

第四章．上达
余虽练习合气道多年，然资质愚鲁，日以躲懒为能事．虽有贤师耳提面命，余年过半百仍属朽木之类．岂有资格论上达之途？只因昔日师云：眼高手低，为上达条件．余随师左右逾二十年，耳濡目染，所见所闻，不敢私藏．
儒家曰士有三等：生而知之者，学而知之者，与困而学之者．余乃其下等者，练武苦无寸进，困而思之，思而就学．抱侥幸之心，若能偶尔学而有知，不亦乐乎？故本文不入识若法眼；如有生而知之者阅读本文，当有大鹏小燕雀之感．余忖知困而学者不在少数，行文互勉，亦不为过．

欲上达者，先需发心．

发心
学有二法：他学，自学．此即圣人之学与思之别也．除非生而知之，他学为上达必经之途．若要他学，需有发心．若无发心，虽或珠玉在前，无睹如故．
然欲上达者，必不为初入门者也．若自忖已入合气道之门，当知本门主旨大概．故入门者之发心学习非初学者之发心也．入门者习体捌有日，当知武术之基本原理．何者为学习目标，何者为故弄玄虚，非比初学者也．本文之论发心，指有原则之发心．
然所谓知大概，其实未明．因为若尽了了，何不上达？故未能有得者，或力有不隶，或不满时日磋跎，目标飘渺．究其因也，或盲从已学之物，或求诸神秘主义，皆未真正发心，属学而不思之类．或曰现虽如此，只需努力练习，他日定能上达者，此属本未末倒置之类．如不思练习之目的步骤，努力练习又有何用？所以发心不单指努力发现学习之源，应有见事之触角，预备包容之虚心，反复推敲之毅力，印证体得之精神．
所谓他学，学由身外．最方便之他学，当求明师．何此处不曰名师？因师自己明白与否，不因其名（或师承）．其人是否吾师，应由自己判断．其有可学之处乎？其肯传授乎？其传授有方乎？三者缺一不可．相反，对方亦有三问：君有时间学习及练习乎？君有容他之虚心乎？君有慧根乎？明师之求贤徒亦渴也．若发心只寻明师而自己不作预备，减师半德．
然明师可遇而不可求．或有所遇，能解惑而就大道，君之万幸．求而不得，则需从自己之前辈同辈后辈中求．古语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；又曰他之山之石可以攻玉．无论他人何辈，所练何种功夫，其功夫所据何理，其练习有何目的．均有可学之处．赵州从稔曰至道无难，唯嫌拣择．
故发心者，师不期而遇．未发心者，师虽近仍不识．得遇明师，当属万幸．然师之明不即己之有得；从明师有年仍不知所云者非鲜也．故得明师则事半功倍．但即有师之教导，亦需自己思考．
庄野师云：眼高手低，乃上达之必经．勉学者先习眼高；若眼光不高于手，何能上达？师言甚是；此言亦示两层之练习法．吾辈视之，手之由低至高故非易事，眼高亦非天生者也．其始于发心；心诚则虚，虚则能容，容而后辨，辨之则明．故发心之后乃思考也．

思考
武术与其它学问之分别，在于自己要身体力行．所以不只需要心得，还要体得．师之传授，应由自己付诸行动．锻炼身体，印证其道．印证有据，则图举一反三；印证未果，则究失败之理．佛家得道者可由行入可由理入．合气道亦需以行证理．行而不思其理者，离道日乖．据理而不求证于行者，犹纸上谈兵．皆非合气道之练习方法．
学而不思者多矣．有谓学于明师，其方法步骤俱从师训，何需多思？此亦减师半德者也．若师曰素振三百，学者遵而为之，何以知每次正确毋误？虽曰体得，仍先由思想决定，然后身随．惜学者多以为思之难，行之易．不知无思其实寸步难行．
或曰功夫之练习需时，时日未够，思多无益．合气道中不思者亦多，其中技高者亦不乏人；但余忖此一时彼一时也（或你我有别）．今人事忙而练习少，应讲求学习效率．每项练习，均需从教学及学习进程上了解其意义．单以力行，成就者少，养成陋习者多．多年之后，或为人师．则陋习变成课程，无意义之练习变成原则，不亦合气道之弊乎．
吾人每次两小时之练习中，应不作无原因之动作．即如素振体捌之重要，亦需留待家中练习．道场之素振体捌之练习目的乃接受师长批评，非欲在道场熟习也． 
故思考则明每组型户动作于学习及武术之意义．同一组型，学者于不同程度有不同之练习意义．同一组型有多种使用方法，不同组型亦有互相演化之可能．学者可以横向分析各动作之异，亦可纵向察看各动作之同．心偶有所得，必须以组型或教习试验．无论试之成功与否，需思考其理，然后融入己所已知．故合气道之学不能无思考，此种思考不止于某组型某动作之成功．要知动作之所谓成功有多种因素．该种因素能否再有发挥才是上达之途．